原载《深圳晚报》2104年10月18日
亲爱的Jean,
几个月前,我完成了你的两部小说《弹钢琴》和《一四》的初译,把译稿放了几个月去干别的事情了。前几天又拿起了这两部小说的译稿,开始了修改,目前已经改完了第一遍,打算在十月份完成第二遍修改后,交稿给出版社。翻译完了后,放它几个星期甚至几个月,让译文凉一凉,然后再去修改,这是我的习惯,我认为,这样,可以保证修改时有更清醒的头脑,有更冷静的眼光,去重新审视译文,发生可能存在的大大小小的问题。
对这两部小说《弹钢琴》和《一四》,我的反应很是不一样。对《弹钢琴》,我的翻译过程如在猜谜,因为你作为作者始终在引导读者跟随你破解主人公的生涯的“秘密”,他暗恋多年的女人究竟在哪里?他被刺受伤后究竟卷入了什么样神秘的使命中?他为何无法再回到以往的生活中?他的生活中究竟发生了什么,这个没有在小说中叙述出来的“空白”到底是什么?你的写作一一消解了读者的期待。相比之下,我更喜欢《一四》,在我看来,你用短短的十五章,区区四万字篇幅,通过两个男人的参战和一个女人的等待,记叙了法国人所经历的第一次世界大战。几年的艰辛岁月,几乎以素描的形式匆匆画出,根本不用“浓墨重彩”,但在这粗略的勾勒中,又有某些细部的精密描画。
说到我,我今年九月起就退休了。在中国,六十岁退休是个大致上的规定,我所供职的外国文学研究所也是这样的章法。至于我的工作,应该会是“退而不休”,退休后不用上班,但仍会有很多事要做,讲学啦,翻译啦,写作啦,指导学生啦……对了,说到指导学生,今年暑假之前,我作为评委,参加了北京大学一位女博士的论文答辩,她的博士论文《艾什诺兹小说写作——“断”“续”叠加的复合声音》以你的小说创作为研究对象。论文对你作品的文本细读和分析工作十分细腻,也十分完整,如对你不同作品中或同一作品中不同章节之间的人物描写、场景描述、地点设置(地理与建筑)、故事情节(交叉式的展开,穿插以离题话题)、文类混杂(历险-爱情-犯罪-心理-流浪-梦幻小说)、虚构与非虚构的有机结合等问题都有精到的描述和分析,对你前后期作品中遣词造句上的重复、对立、影射、联想、比照等也做了深入的挖掘。
我还有一个博士生正在准备写关于你的创作,你是认识她的,2010年你来中国时,她曾经做过你的陪同。我期待她继续努力,如果她写作中有问题要向你请教,还望你能一一作答。
十月来临,我计划开始作退休之后的第一和第二次旅行,在甘肃和四川走一走,看看莫高窟、玉门关、嘉峪关、张掖,以及川西的美景。
另外,十月来临也意味着“诺贝尔奖季节”的到来,我也接到几家中国媒体的催稿和采访约定:都是关于诺贝尔文学奖的话题。不过,我都一一婉拒了。看来,自从我们的那位莫言先生获奖之后,中国的媒体对诺贝尔文学奖是越发地感兴趣了。
其实,我也不是一点儿都不关心诺贝尔奖,毕竟这是一个国际大奖,又有历史,又有眼光,应该算是公认的国际第一大奖。但一年一次,评选时会漏掉一些优秀作家。可以这么说,选上的都是好的,但最好的不一定选得上。说到我个人的期待,我倒是希望今年会考虑中欧的作家,例如阿尔巴尼亚的卡达莱(我翻译了他的《错宴》和《金字塔》),或是,目前住在法国的捷克作家昆德拉(我也翻译过他的作品《告别圆舞曲》《好笑的爱》和《被背叛的遗嘱》),说到这位昆德拉,我比较喜欢他早先的作品,而对他近十多年来用法语写作的作品则不怎么欣赏。记得2003年我在巴黎与他有过畅谈,关于文学的,前后两次。至于卡达莱,我作为读者,已经读了他的《亡军的将领》《破碎的四月》和《梦幻宫殿》的中译本。我为他的写作所震惊。在我看来,正是对专制社会的讽刺和批判、对祖国文化的有意识继承和发扬,对各种文学手法的大胆尝试和实践,造就了卡达莱这样的一个文学伟人,让他赢得世界各地的读者。
法语作家中,我则比较看好莫迪亚诺(很遗憾,我没有翻译过他的作品,但为他写过文章),接下来的就是吉尼亚尔(他的小说,我翻译过《世间的每一个清晨》和《罗马阳台》)和你了。若是几天后有人告诉我说是一位法国作家获得了今年的诺贝尔奖,那我衷心希望是你们三人中的一个。我担任北京的21世纪年度最佳外国小说奖评委后,曾经推荐过莫迪亚诺、勒克莱齐奥、吕芬等作家的作品,其中勒克莱齐奥于2006年获得我们这个文学奖后,2008年获得了那个诺贝尔文学奖。看来,我们与瑞典的那些评委是“英雄所见略同”啊。
说到文学奖,我担任评委的傅雷翻译出版奖前几天评选出了今年的入围作品十部,其中文学类的有盖兰嘉尔的《一座桥的诞生》、马瑟的《简单的思想》、格拉克的《路》、福雷斯特的《薛定谔的猫》、莫里亚克的《黑天使》等。
去年和前年,那位大胡子热拉尔·马瑟都来过中国,我在北京两次见到他,聊天时,他说他是你的“邻居”,当然,我理解为他跟你住在同一个街区,就像你的小说《弹钢琴》中写到的钢琴家马克斯·戴尔马克和“带狗的女人”是同一条街上的邻居。不是吗?
说到这里,我想问你,你对中国的再访何时成行?2000年和2010年,我都是在巴黎见的你,很希望能在北京或中国的南方再见你。作为你七部作品的译者,不仅期待我们在中国的会晤,而且希望你在文学走得更踏实、更闪光。当然啦,诺贝尔文学奖也并非是可望而不可即的。
最诚挚的敬意!
你的译者朋友余中先
2014年10月2日
中国国庆节的次日
青春就应该这样绽放 游戏测试:三国时期谁是你最好的兄弟!! 你不得不信的星座秘密